孟清晚、乔凝、江怀雪、林茜后、许微……

明明是同一部网文，

女主角在不同平台、帖文里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千变万化”、化名无数。

一样的剧情，

不一样的名字，

堪称当代网文“换头术”，

“换头盗文”成为盗版网络文学的新“垂类”。

五个名字，谁才是“真千金”？

“京城大少被迫迎娶乡下丫头，却不知村姑竟是有名的算命神婆，谁料三年后……”

当李蝶第一次在微博上看到类似噱头的文案时，忍不住点进它底下的长截图读了起来，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主角的动漫图，接着就是文章的前几个章节。

20岁的李蝶不只一次被引流文案吸引，陷入了环环相扣的“换头盗文”圈套。

有一次，她读完了免费23个章节后意犹未尽，于是在搜索引擎上寻书，看是否有其他渠道。

输入这本书男女主角的名字傅延弋、林茜后，她发现知乎上有相关的网文片段，只不过女主角的名字换成了许微。

李蝶觉得有些奇怪，再次搜索章节的名字，结果发现在小红书里有相关文章，男女主角的名字又变成了傅墨寒、孟清晚，关联的书名是《玄学大佬真千金》。

她以为这就是文章真正的书名，又回到知乎搜索，这次出来的文章片段显示女主角的名字是乔凝。

在评论区里，有网友指出那部网文真正的书名是《玄学大佬穿越成真千金后身家亿万》，女主角真正的名字是江怀雪。

一番兜兜转转，李蝶才反应过来，她在公众号上阅读的小说是换头后的盗版，而正版小说是免费的。“好几个名字，想想就离谱。”

“换头盗文”或比正版贵出10倍

7月，一位消费者向《中国消费者报》投诉，自己的孩子为了一部小说充值了700元，却仍然无法读到全文。网友纷纷推测，他大概率是遇上了“换头盗文”。

“换头盗文”，指原版小说被盗取后，其书名、角色名、作者名被改动而基本情节不变的文章。这种“换头盗文”通常利用短视频或社交平台进行引流，收费可能比正版贵出十倍不止。

高二学生孙希在网络平台看到一本小说，总共496章，前21章免费。充值的界面显示，1元等于100书币或书券，阅读一章需要112书币，即读一章要花1元多，每次最低充值39元。

孙希先后大概充值了八十多元，也只能看到一百多章。她觉得太贵，不想继续充值，便在其他平台搜索书名和主角名等。经网友提醒，才发现自己看的是“换头盗文”，正版书是免费的。“很震惊，感觉被骗了感情。”

拥有近8年网文书龄的粟粟介绍，自己曾在一些平台上花钱看网文，基本上50元只能看十几章，一个月下来花了500多元。“关键是这些小说其实是从一些小众平台搬过来的盗版，只是改掉了文中角色的名字。”他表示，万万没想到自己为盗版文多花了好几倍的价钱。

相比之下，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几款网文阅读APP，如起点读书、飞卢小说、晋江小说，单章阅读基本都是几毛钱的价格。曾经有作家测算，高阶VIP读者千字3分，按人类阅读极限，假设一天在起点读十万字，也就是3块钱。

以获“中国出版政府奖”的《大国重工》为例，全文915章节，共284万字，需要花费123元。这是属于网文里比较常见的情况。

一些“非主流”网文平台的小说章节动辄几千章

引流、筛选“跟诈骗一样”

有业内人士分析，“换头盗文”所针对的受众，可能是对主流网文平台和正规阅读渠道并不熟悉的部分读者。

在“换头盗文”的利益链条上，社交平台的引流是一个关键环节。前述业内人士回忆，依靠社交平台进行小说的引流在早几年就已出现，当时更多的是因为某些小说带有尺度擦边的内容，于是会引导用户到相对私域化的平台上阅读。

微博和短视频平台都是盗版引流的重灾区，随后把读者引向相关公众号。“本质上是流量被恶意利用的结果，基本就靠标题党、硬色情、改头换面，用已有网文加上色情片段等等手段来骗钱。”有网文作者介绍，“你只要刷到一次（引流的内容），刷到时停留时间过长，下次集中向你推荐的全是这种。”

另有网文作者表示，“换头盗文”其实是基于自媒体、大数据推送的新的盗版方式，“说到底还是因为信息流大数据推送，让读者变懒了”。在她看来，读者会点进这类渠道阅读网文，说明其中存在很大的信息差，部分读者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书看。

“其实这就是一个筛选，跟诈骗一样，从一开始就把那些有能力（找到正规阅读渠道）的读者筛出去了。”“本着骗到一个是一个、骗读一章是一章的原则。”

在前述业内人士看来，父母辈或年龄较小的读者更容易为这类“换头盗文”付费。他们可能没有到主流网站阅读的习惯。网文作者称，有一位朋友的母亲，一开始不知道在哪些渠道可以看网文，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，下载了正版的网文阅读软件。

“换头”成“盗文”新花样

网络文学市场规模越来越大。

中国社会科学院《2022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》显示，2022年网络文学市场规模达389.3亿元，同比增长8.8%；包括出版、游戏、影视、动漫、音乐、音频等在内的中国网络文学IP全版权运营市场，整体影响规模超过 2520亿元。

与此同时，盗版的形式和规模也在不断发生变化。

除了“老老实实”原文照抄的盗版网站，还会出现盗版网站擅自“续写”的情况。

今年7月，有网文作者在社交平台呼吁维权，称自己写了200多章的小说在某盗版网站上被改了个名字，还续写至了1369章，但他自己并未动笔。

有律师介绍，短视频平台常见的3分钟听完一章节书，和盗版网站所谓的“网友上传”，都已经涉嫌侵权。

此前，赵欣在搜索引擎上搜书无果后，在电商平台花了几元钱，让专门搜书的客服帮忙，对方反馈，的确搜到了一本书，除了书名、主角名和作者名，其他内容都一模一样。

赵欣把这段经历分享在社交平台上，才从诸多评论中了解到“换头盗文”的概念。

有业内人士称，如今也存在有些盗版文不仅改掉主角的名字，甚至把一些支线场景也一并换掉，目的就是为了让读者只能在这一平台看下去，到了一定章节开始收费。而这些小说本身包含一些违规、刺激性的内容。这种盗版的方式给平台维权增加了许多阻力，举证更难，维权耗费的时间也更多。

维权难 “太隐蔽了，很难察觉”

对于许多正规网文阅读平台来说，旗下小说被盗版屡见不鲜。

知名网文平台七猫的法务部介绍，2月，其旗下某本原创小说被10个付费公众号盗取，并在社交平台进行投放和引流，侵权方更换了作品名称和主角名称，其他内容和情节全部一致。

在此之后，他们针对这类新媒体侵权开启了定期的技术排查，又陆续发现了其他几部作品被“换头盗文”的情况。

七猫法务部表示，换头文的侵权方式较为隐蔽，排查的技术成本较高，从2月至今，他们目前发现并处理的案件占总维权案例约3%。

业内人士表示，“换头盗文”比较难发现，虽然网文作者有时会在搜索引擎中搜自己的作品，检查被盗版的情况，但微信这类社交平台很难被排查到，“总会有这种相对隐蔽的盗版形式”。

有网文作者同样表示，“这个太隐蔽了，很难察觉”。对于作者来说，针对盗版的维权本就不是一件易事，流程繁琐，时间通常也较为漫长，对于换过头的隐蔽盗版，维权起来更加困难。

阅文集团表示，盗版网文在网盘、微博、贴吧/论坛、公众号、TXT站点下载、问答网站、社群分享等渠道进行的隐蔽传播，监管难度较大，创作者和正版平台难以开展维权行动。

据七猫法务部介绍，现阶段换头盗版维权的难点主要在于侵权门槛低，“换头盗文”的成本不高；同时，侵权信息通过各类互联网渠道传播，隐蔽性不断增强；有些平台出于对保护用户信息的考虑，一般不会直接提供侵权人的身份信息，这也导致侵权方难以锁定。

目前，市面上许多网文平台仍在不断提高站点的防盗水平，比如利用技术手段进行定向的盗版用户识别等，作者自己也会做防盗章处理。

“（但）你能够防掉的是这种大规模的、批量化的行为，如果想要看一本小说的盗版还是很容易的，你还是能搜到的。”业内人士说。

你遇见过“换头盗文”吗？